和大多數(shù)上班族一樣,每天早上,陳星佑都會準時從位于南山區(qū)的家里離開,獨自搭上328路公交車,穿過半個深圳,并在8點15分前到達位于福田區(qū)凱豐路上的這家喜憨兒洗車中心,開始他一天的工作。
和正常上班族不同,陳星佑是一位重度智障患者,但在“喜憨兒”洗車行,陳星佑是一名正式員工,每天,他要和同為喜憨兒的幾位小伙伴們一起,完成30多臺車的清洗工作。
在小團隊里,陳星佑負責清洗車輪,最初,他只能固定清洗一個輪胎,工作2年多后,如今,他已經(jīng)可以獨自完成四個車輪的清洗工作,還能幫著同伴沖水、打泡沫。
工作兩年多來,陳星佑和他的伙伴們累計洗車3萬多次?!跋埠﹥合窜嚒边@個品牌也從深圳走到了長春、銀川等城市,擁有了9家分店。
想給孩子一個未來
喜憨兒是心智障礙者的代稱,包括智障、腦癱和自閉癥人群等。據(jù)了解,喜憨兒在人群中的比例約為千分之一,數(shù)據(jù)顯示,在中國,喜憨兒家庭至少有1200萬。
喜憨兒洗車中心的創(chuàng)始人曹軍就是一個喜憨兒的父親,兒子在幾個月時就被診斷為“輕度智障”。成為喜憨兒家長后,有一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曹軍,那就是孩子的未來該怎么辦?即使有再多的財富,父母不在了,誰來照顧他們?這顯然不是僅擁有財富就能解決的問題。
隨著兒子漸漸長大,曹軍在焦慮之余,開始考慮要給孩子一個未來,他放棄了投資領(lǐng)域的工作,用了一年半的時間去國內(nèi)外各地考察。
實際上,心智障礙者一直被認為是所有殘疾人中就業(yè)最為困難的群體之一,曹軍發(fā)現(xiàn),傳統(tǒng)的一些安置方式比如從事手工串珠子、疊紙袋,因為沒有市場的剛性需求,僅僅靠義賣博同情,并不是能夠長久的模式。雖然也有一些愛心企業(yè)提供少量崗位給喜憨兒就業(yè),但對龐大的群體來說只是杯水車薪,更嚴峻的是,無論是餐飲店還是工廠流水線,需要團隊合作的崗位其實都并不適合喜憨兒長期就業(yè)。
“僅僅依靠愛心和道德是行不通的”,曹軍認為,必須找到適合喜憨兒的工作模式。在對這個群體進行了細致的分析之后,曹軍覺得,洗車是一個可以嘗試的方向。
和其他殘障類別比較,喜憨兒劣勢主要表現(xiàn)在思考能力的欠缺,而他們大運動能力并不差,能聽、能看、能跑、能跳,這是他們的優(yōu)勢,曹軍說,像洗車這樣的工作,通過培訓(xùn),喜憨兒完全可以勝任?!拔覀儼严窜嚨牧鞒毯唵位?,簡單到適合他們來做,一個人做不了,就團隊一起上,把能力不同的孩子搭配在一起,適合擦玻璃的擦玻璃,能吸塵的負責吸塵,更主要的是,這些孩子看起來是死心眼、一根筋,但沒有偷懶的意識,做事不厭其煩且特別認真,劣勢反而可以轉(zhuǎn)化成優(yōu)勢。
“心智障礙僅僅是某些能力不足,就像近視一樣,有了眼鏡,近視就不構(gòu)成障礙。我們也要給喜憨兒做一副‘眼鏡’,讓他們像普通人一樣生活?!辈苘娬f。
曹軍的想法得到了其他喜憨兒家長的認可,10個家長每人湊10萬元,2015年8月,喜憨兒洗車中心正式開業(yè),陳星佑等9名喜憨兒成為首批員工。
團隊合作 能力互補
沖洗-打泡沫-擦車-沖洗-擦車,在正常人看來再簡單不過的五個動作,對這些喜憨兒來說,卻是艱難的自我挑戰(zhàn)。
為了幫助他們達到洗車所需的能力,曹軍按實際操作標準自主研發(fā)了一個專供洗車使用的測評模塊。這個模塊以一般車型尺寸為標準,通過18宮格標線模擬出洗車所需的運動范圍,訓(xùn)練和評測他們的觀察范圍和操作能力。
最容易觀察和清洗到的中間部分,分值最低,四個角相對來說最難,分值也最高,曹軍介紹說,通過這個系統(tǒng)的培訓(xùn),這些喜憨兒的技能逐步得到提升。
而在實際的洗車流程中,根據(jù)各自的能力情況,曹軍把這些員工分為兩個小組,分別安排到洗車的不同環(huán)節(jié),通過分工協(xié)作、團隊作業(yè)的工作模式完成一輛車的清洗。像沖水、打泡沫等比較精細的工作會給輕度的孩子多分配點,重度的孩子可能只分配一個工作,像是清洗輪胎、倒垃圾等。
“在喜憨兒群體中,輕度心智障者孩子只占到5%,而95%是中度和重度的孩子,所以在選擇時不能擇優(yōu),要讓能力最差的孩子們也能工作,雖然崗位不同,但這些孩子付出的努力是一樣的,因此大家的工資待遇也是一樣的”。
平等對待,是最大的尊重
一個月工作結(jié)束后,員工們都能拿到自己的勞動所得——2130元的工資,通常,這也是他們最開心的時候。
喜憨兒洗車中心的員工李紀政告訴本報記者,他要在這里好好干,多攢錢,將來娶媳婦。“我哥哥生了一個兒子,將來我要生個女兒,這樣,我媽媽就有孫女了”。
除了工作,洗車行還專門聘請了兩位特教老師培訓(xùn)孩子們的社會適應(yīng)能力,包括文化課、精細運動、康復(fù)訓(xùn)練和體能訓(xùn)練等。從最開始由家長接送,在反復(fù)的練習(xí)下,這些孩子開始慢慢學(xué)會自己坐公交、擠地鐵來上下班,有的孩子還學(xué)會了使用共享單車。
更讓曹軍開心的是,越來越多的顧客,開始忽視這些人喜憨兒的身份,這說明他們具備了平等參與市場競爭的能力。
在曹軍看來,前來洗車的顧客要求其實不高,在價格相當?shù)幕A(chǔ)上,一是洗車的時間不要過長,二是干凈程度不要打折,這兩點,孩子們通過努力都可以做到。
在開業(yè)之初,很多顧客會多給錢或者不要找零錢,碰到這種情況,曹軍都要求孩子們退回去,他覺得,從商業(yè)的角度而言,這種行為不能長久,對其他客戶而言,這也是一種愛心綁架。“我們真正要做的是讓服務(wù)得到顧客的認可,愿意來這兒辦卡成為回頭客,這才能說明車行是成功的”。
所以,第一次有顧客問拋光打蠟?zāi)懿荒鼙阋它c時,曹軍覺得特別開心,“客戶已經(jīng)沒有把我們當成特殊人群看待,我覺得這是對我們最大的尊重,沖著這分平等看待,我當時就給他免了單”。
隨著媒體的報道,如今,曹軍和他的喜憨兒洗車中心被越來越多的人所知曉,除了慕名而來的車主,幾乎每天都有患兒家長登門,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來這里上班。在辦公室的一本登記冊上,密密麻麻記錄著上百名登記者的信息。
來自甘肅的種新來就是其中一個。因為腦癱,種新來此前一直待在家里,雖然父母堅持帶他做康復(fù)訓(xùn)練,但由于生理心理等因素,整個人變得越來越焦慮。偶然在新聞中看到了喜憨兒洗車中心,他告訴媽媽:“這個活兒我可以做。”這份工作讓種新來的精神好了很多,今年春節(jié),他還一個人坐火車回甘肅去看望了爸爸媽媽。
曹軍說,一家洗車行能解決10多名喜憨兒的就業(yè)問題,深圳有近百個街道,如果每個街道辦一家,就能解決上千名喜憨兒家庭的困難。實際上,對曹軍來說,在深圳復(fù)制更多的喜憨兒洗車中心并非難事,有很多愛心企業(yè)也愿意一起來做這件事。真正難的是,洗車行運營起來的成本太高,除了員工工資,還有場地租金、特教教師的工資等不小的開支,他呼吁,有關(guān)部門出臺的扶植政策能更好地落地,真正幫助他們把這種成功模式復(fù)制開來。
“就像盲人按摩一樣,喜憨兒洗車,同樣可以成為一個社會認可的職業(yè)品牌。”在曹軍的規(guī)劃中,洗車行是他們邁出的第一步,“在解決就業(yè)的同時,如果還有盈利能力的話,我們最終目標想要創(chuàng)建一個托養(yǎng)中心,他們有能力工作的時候,就到洗車行來工作,當他們年齡大了、能力不足的時候,可以住進托養(yǎng)中心,老有所居、老有所依,從而徹底解決喜憨兒家長們的擔憂和焦慮”。(記者 武欣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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